「副刊·美文」“扒”处暑

「副刊·美文」“扒”处暑

七月的山野，为人们打开了一个奇异、丰富的味觉世界。红红绿绿的酸枣、脆嫩香甜的核桃仁、又酸又甜的龙葵浆果、野葡萄、嚼起来口角流白汁的毛栗子……

配图来自网络，下同

农历七月，是出暑的时节，二十四节气里叫“处暑”。凉风，起于青萍之末，开始梳理被溽热统治的世界，也在催熟各种植物果实。田野里，山坡上，地上地下，饱满成熟的气息，到处传播散逸。

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，出暑也正是“解馋”时。有关七月的老话儿，很多跟吃有关：过去的年代，是因为粮食不够吃，人们要急切“填”肚子；如今，衣食无虞，人们也还是惊喜于处暑的馈赠。“尝新”嘛，谁会傻到拒绝一个新季节的“天赐”呢。超市里四季都有生鲜，但那冷气低温下的保存，能跟处暑之风吹拂下、刚离开土地的“美味”媲美吗？

“七月半，遍地鲜”“七月半，打核桃”“七月十五枣红圈”“七月半，扒一扒看”……这“扒一扒”的内容，也太丰富了，红薯、花生、芝麻、鲜玉米、山坡上的毛栗子……

七月的山野，为人们打开了一个奇异、丰富的味觉世界。红红绿绿的酸枣、脆嫩香甜的核桃仁、又酸又甜的长虫蛋、野葡萄、嚼起来口角流白汁的毛栗子……

最诱人的是酸枣。酸枣树，也叫“棘”。对，就是荆棘的棘。一蓬蓬酸枣树，每一枚叶片下都挺着钢针般尖锐的刺，时时对准了伸向它们的手。但山里孩子擅长摘酸枣，他们早把双手修炼得鸟一样机巧灵活了。摘酸枣时，左一啄右一啄，躲避着酸枣刺，躲避着刺毛虫。一点，一揪，一点，一揪，一把酸枣入了兜。

处暑前的很长时间里，酸枣树上的果不动声色。一嘟噜一串青硬的小纽扣，愣青着木木的脸，越盼越不见长。看一次，是那傻样，再看一次，还是那傻样。青枣子又涩又苦，但处暑的风一吹，嘿，色也变了，味也变了，质也变了。酸枣发了白，与蒂相接的部位，泛起了一环环小红圈，红圈一天天向外浸洇扩散，吃起来就不再硬硬木木，而是酥酥脆脆。放嘴里一咬，“嘎嘣”一声，真叫人心醉。

处暑时节，打核桃的声音，风激浪一般先后响起来了：哗，哗，哗，哐当，砰砰砰——沟里响，沟外也响；山这边响，山那边也响。每一棵怀抱果实的核桃树，都在挨着棍棒的击打。每一棵树下，都是落叶飘零，青果铺地。半空中，还有一批批愣头青疾速下坠，砸向地面。

在树下，捡几颗离壳的核桃砸开，黄色的果仁，充满沟回褶皱。入口一嚼，脆脆嫩嫩，香香甜甜，顿生“此物只应天上有”的感慨。

处暑时节，一种俗称“长虫蛋”（学名“龙葵”）的野果子也熟透了。其为球形浆果，青里透紫，吃起来酸甜交融，舌尖一簇微微的麻。在老家，蛇被叫作“长虫”。大人说，龙葵的圆蛋蛋果子，是长虫的干粮。

偷吃长虫的干粮，不免让人心里发憷。关键是，长虫瞅着骇人，脾气也不好惹。可是，“长虫蛋”在牙齿间微微炸裂、舌尖上弥漫酸甜微麻的感觉，还是会诱惑着我们去采摘。

那时节，身边“叽叽”“啾啾”声不绝于耳，初听在前，再听在后，细听前后左右都有。是长虫在警告吗？拿着棍子越是“唰唰”打草，“叽叽啾啾”声就越是欢实。蛇爬行游动，就在脚边！快步跳出草丛，跑到土路上。捂捂心口，看看身后，真是虚惊一场！

至于那“扒”来的早秋，多得经大人允准。处暑还不到收获季，谁肯大规模“扒”呢？稍稍“扒”一点，是给老人、小孩、孕妇、病人调调口味、补补“苦夏”落下的饥荒，顺便探探植物结果的情况。红薯、花生，要扒开土垄；玉米棒子，要扒开青绿的玉米苞；毛栗子要扒开“刺猬”般的硬壳……一个“扒”字，伴随着微微的、惴惴的试探和欢喜。

处暑的“扒”，不知怎么，对于我们来讲，总有一种生鲜的、冲鼻子的植物“腥气”，让人心里一动，生起一种早秋的希望。

是啊，都开始“扒”处暑了，收获还会远吗？ （原文刊登于2022年*月27日粮油市场报B0*版）

来 源丨粮油市场报

总值班丨刘新寰 统筹丨刘超 编辑丨王莉